别让热情淋湿透
别被俗套牵着走

【嵩峥】死谏(08-10)

*政事是瞎编的

08

“我不会锁着你了,但是现在你还不适合出门,就……有心情多在院子里走动走动,毕竟……“毕竟被关在床上这么久,身体虚弱了不少。后半句话尹嵩没有说全,只是犹豫地拖长了音调。

尹峥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说道:“你说要让我处理户政司的事务?“

“只是需要一点意见,需要我会来问你。”尹嵩皱了皱眉,没想到他最在意的竟是这个。

“我可以问吗……”尹峥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抬头,“现在外边是什么情况?”一个月的时间,他犹记那小厮说的尹嵩给父亲下药的传言,川主长时间不上朝,尹嵩在处理政务之余还得面对朝臣的质疑压力,就他出了要自己给他提建议这样的要求来看,估计朝堂并不太平。

尹嵩面色一下就凝重起来,虽然他对事态发展感到无措,但也知道——或者畏惧着——不能让尹峥知道他的全部计划,也不应该让他得到过多朝堂信息。虽然……他自嘲道,人都在他手上了,他心里却还是忍不住忌惮,或许当时就不应该心软救他,让他自杀死去或许对两个人都是一种解脱。

尹峥苦笑一下:“……我知道了。”说罢他就把头低了下去,手攥紧了床褥,捏出一片褶皱。

“我先走了……有什么需求还是直接喊人就可以。”尹嵩也觉着尴尬,说罢便拂袖离开了。

尹嵩离开后,尹峥才重新抬起头来。这时他的眼中少了面对尹嵩那种畏惧和戒备,更多的是他当初那种思考时的冷静。

他首先试图站起来,久不下地的双腿落到地上还有些发软,他扶着床柱才堪堪站起来,但腿肚还是不住地打颤。在床边扶着柱子坐了一会,他才感觉脚上恢复了些许力气,除了很久没有下地,尹嵩给他喝得那些软骨药也有些副作用,他现在感觉全身都缺些力气,当初一脚把人踹飞的能力估计要很久之后才能做到。

不过现在确实也不能着急,反正尹嵩忌惮他这件事也不能在一时解决,他首先要让自己健康起来。来回坐下站起了几回之后,他开始尝试往前走路,虽然腿还是抖,但是扶着墙可以在房间里散步了。他站在窗户旁边,犹豫了一会儿之后,还是把窗户打开了。

接近正午的阳光蓦地撒进他的眼睛,他一瞬间甚至因为自己要瞎掉了,生理泪水立马涌了出来。他看了一个月这被纸糊住的窗子,在最绝望的时候甚至认为自己再也不能看到窗户外边的世界了,但置于死地而后生,他终于又一次看到了外边的风光——

砰的一声,他被什么东西砸倒在地。

后脑磕在地上的疼痛带给他一瞬间的茫然,不过在小厮焦急地跑来敲门想问他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他立马喊道:“别进来!”未恢复的嗓子因为这么一喊还有些劈开似的疼痛。

敲门声变得迟疑了,但小厮还没有说话,想必是虽然尹嵩取消了他们的禁言,但对尹嵩变卦的害怕还是扼住了他们的喉咙。

“只是腿软摔了一跤……没什么事,别进来……“他又解释道,同时按住自己手中胡乱扑腾的鸽子。

尹峥在那鸽子砸在他怀里的第一秒就摸到了它腿上的小纸条,虽然不知道来人究竟是什么意思,但直觉告诉他这件事不能让尹嵩知道。

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他才放心地拽着鸽子的翅膀,把窗户关上后取下了那一小个纸条。

——你还好吗?

纸条并不大,或许也是对这鸽子的能力不信任,上面只写了这么一句话,没有说明对谁写的也没有落款,估计是如果不巧被尹嵩的人发现了,他好解释或许是别人的鸽子飞错了地方。

那看起来就不太聪明的鸽子晕晕乎乎地站起来,蹦跳着在屋子里走了两步,然后看到尹峥拿着小纸条的手,便停下来,歪着头盯着尹峥。

不过尹峥没心思分给鸽子,因为那纸条上的笔迹太过眼熟了,眼熟的让他拿着纸条的手都激动地颤抖——他不可能分辨错误的,这就是李薇的字迹。

他被关的这月余,其他人并没有放弃他,而是在想尽一切办法得到他的消息。他甚至能想到,小姑娘发现自己没办法靠躲菜桶这样的方式蒙混进来之后,花了多久的心思想到可以养鸽子,又花了多大努力培养这只傻鸽子准确地飞到他的屋子里。或许她早已训练好了,就一直等待着别院这唯一的窗子打开的那一天。

他要回信。

尹峥想,但是他没有笔墨。这个屋子里没有任何能让他传递消息的东西。可是这样不行,尹峥有些焦虑地咬着手指,忽的觉得自己的指尖有些疼痛——竟是不小心把手指咬破了。看着从指尖冒出的血珠,他认命地笨拙地试图用血写字。

但是纸条太小了,他仅是写了“好”的半边,整个纸条就几乎被血洇湿,如果再写下去,那“好

字或许都不能看清楚。

但是信息要传递出去。尹峥想,他又开始环顾四周,最后眼神锁定在他没喝完的药碗底部——那碗底有没有过滤出去的几片药叶。他想了想,拿出其中一片,和那纸条系在一起,都绑在了鸽子的腿上。

“去找你的主人,嗯?”他拍拍那鸽子的头,然后重新打开了窗户,确认了外边没有人之后,将鸽子放了出去。

他希望李薇能明白他的意思,想办法安排人去城里的药铺暗中查一下捷园近日都买进了什么药材。他药理学的不多,但用在俘虏身上的软骨散等药物却是学过的,所以他喝的药他自己差不多能够分辨出来,若是能得到捷园购药的单子,便可以查出剩下的药材都有什么,或许可以推断出尹嵩究竟有没有给新川主下药,如果下了药下的是什么。如果李薇不懂,元英看到也应该大致能明白他的意思。就这鸽子能飞到他这里这件事来推断,尹嵩确实没有多么难为李薇和元英,她们至少应该有基本的自由,他也相信她们能够做到。

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需要利用好尹嵩来问他意见的时候,尽量在帮助百姓的同时多少探出一些朝堂的信息,只有这样他才能想办法联系三哥七弟他们,帮他从这方寸之地逃出去。

至少要逃出去……见她一面的。

尹峥默默攥紧了拳头。


入夜,下了朝的尹嵩又走到了别院。

能自己下床走动的尹峥在院子里的圆桌旁坐着。他没被锁进屋子之前,很喜欢在这里坐着,这里离隔壁郝葭的院子也近,当时他们就是这样坐着聊天的。

“……你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尹嵩走过来,话没过脑子就说了出来。

尹峥有些诧异地看了尹嵩一眼,身体却应激地后缩了一下。

“……死不了。”他转过头去,小声说,“你来干什么。”

“户政司之前回收了假币,亏损了不少,现在墨川那边又有灾祸,现在确实是没多少钱赈灾了。“尹嵩被他噎了一下,但继续说道,“眼下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当然要派人去赈灾。“尹峥接道,”嫡长主应该知道选谁。“

尹嵩头疼道:“自然,但现在只有老四愿意去,老三非要确定你没事才肯动身。”

尹峥轻笑一声:“嫡长主手段那么多,肯定有强迫三哥去的方法。”再加之赈灾之事并非儿戏,到了该走的那一天尹岸再不想去也不行。

“你写一封手写信,说你没事,只是在捷园养伤。”尹嵩命令道。他当然知道这事就算他憋死了不说,别人也拿他没办法。但他正面临朝堂上众多人对尹峥下落的质疑,总是以养伤为借口无法长久平息众人的疑惑,正巧老三在朝堂上提出这个事情,他可以借机稳定众臣。

他想得到,尹峥也能明白他的意图。不过他现在这样确实也无路可退,只能顺从地低下头:“……要我写什么。”

尹嵩叫人拿来了纸笔,让尹峥写下了自己早已想好的文字。

尹峥写的时候非常听话,但却在尹嵩要拿走纸笔的时候死死抓着笔杆不放手。他低着头,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出来自己的要求,最后还是小声问道:“嫡长主能否……给我留一些纸笔和书?”

“你要干什么?”尹嵩怀疑地看他。

“已有月余没有读书……”尹峥说,“只是做个消遣,写完的纸你可以都查看拿走……可以吗?”

说罢,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看尹嵩,这副模样让拒绝的话就在嘴边的尹嵩难得的犹豫起来。而后他又想到尹峥现在的身心状况,是太医亲口提出的已经没有心力再做什么计划了的状态,心下也便一软,轻微地点了点头:“……我每天让小厮送来。”

尹峥攥住笔的手这才松开。

能拿到纸笔就是好的。尹峥心想,这样若是再有通过信鸽传来的消息,他就不至于无计可施了。


尹峥没想到回信来的这么快。

收到一张满是字的药方的时候他明白李薇完全了解他的意思了,紧接着就在药方之中排出了尹嵩可能购买的药品。可这些药物看下来并不是能致命的毒,最多是添了些容易让人以为是感风寒的药品,至少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并不会致人死亡。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尹嵩都已经想要篡位,做了月余的摄政太子,却按兵不动不起兵造反的怪异——在表面上至少要让这位置来的合理,尹嵩做事不过是在等新川主被迫让位。

但若真是这样,那新川主应当是至今没有同意。之前的朝堂上新川主总是偏向尹嵩多一些,大多朝臣也都认为尹嵩会继任。可真要他摄政之后川主却迟迟不松口,要么是对尹嵩失望了,要么是心中另有人选。无论哪一种,只要新川主一直不同意,他便一直有机会。问题是,新川主现在或许和他处境一样,虽然活着自由却受限制……尹峥捏着下巴想道,川夫人为了稳固尹嵩的位置之前也不是没动过手脚,若是川夫人闭门不见任何人,川主的消息也就无从得知。

“父亲前日染风寒,现在情况如何?吾求得一药方,或许对父亲的病有些效用。”

他斟酌了一会儿,在药方的背面写下这句话,并附了另一药方,写好后便让鸽子送走了。他没用尹嵩送来的纸,就是提防他疑心重甚至要看纸张的数量有没有变化。

这几日尹嵩来的勤,或许是怕他再想不开,又或许是那封信给朝堂带来了些许变动。除了看他纸上写了什么之外,也会说几句关于政事的问题。尹峥也一点不保留地提出自己所有的意见,或许是那些建议确实可行,尹嵩后来渐渐说的更多,似乎是对尹峥的信任日渐增加。尹峥收不到李薇的信件,不知道现在的情况,便继续假意逢迎,继续给尹嵩出谋划策。


直到那天又有消息到来,纸条上只记述了川主已痊愈的消息,尹峥便知道,是时候了。

当天晚上,尹嵩进门的时候又是难得的愁容满面。尹峥坐在书桌前,慢悠悠地收起自己做的笔记,像往常一样要交给尹嵩看。

尹嵩烦心地接过来,随手翻了两页便放到了一旁,自顾自地说:“……金川要来访。”

“又是关于欠款的事?当时不是已经说好了会分期付过去吗?”尹峥一下子想到的就是这件事,但又想,他这般着急的过来,或许是跟元英有关,但这半句他留在心底没说,等着尹嵩什么时候主动说元英的消息。

尹嵩紧皱着眉头,手中无意识地捻着纸角,似乎在犹豫是否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尹峥。长久之后,他才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们并没说明来意,但这封急信用词肯定地说要来访问川主。为了避免恐慌,父亲生病我代理朝政的事情并没有广泛地正式通知……“

尹峥默不作声地听着,事情还是有些出乎他意料的。金川若不来访,他本就要挑明尹嵩给新川主下药的事情,因为在他预计里,李薇能给到他新川主已痊愈的消息,就说明他父亲是能够自由行动的状态,这种情况下他等不了多久就会得知尹嵩这些日子做过的事,肯定不会无所作为。有了这样一个隐性的靠山,他有百分之五十的底气能够今天从这里走出去。

但金川为何选择此时来访?金川地界安宁,自建立以来便少有灾祸,与新川唯一的矛盾也就是欠款的事情,而且这一事情他也解决了,无缘无故地又怎会过来?尹峥想着,忽然记起许久之前自己的和离书。

“是与元英有关的事情吗?”他直接问道。

尹嵩攥着纸的手更加用力:“……来使是元英。”

短短五个字说明了她的消息。尹峥的心空了一拍,却又了然:他留下和离书本就是为了不牵连李薇和元英二人,她们留下是对自己有情义,离开也无可厚非。元英若已回到金川,自应是携带着和离书走的,那金川此次前来便有缘由——左不过金川主为长女讨一份公道。

“嫡长主也不必过度担忧,既然递了信派了使臣过来,那便仍是和平关系。”尹峥分析道,但有意无意地隐去了自己的存在,“就算他们现在仍不知是嫡长主守川,来了也无权干涉新川内政。若问起,嫡长主直接应对也无不可。”

“但这事蹊跷……”

“当然蹊跷,但你敢让我踏出这个院子吗——在你成功上位之前?”尹峥问道,他的语气忽然尖锐又冰冷,直接又使尹嵩心下警惕起来。

“尹峥!”他大喊一声,拍着桌子站起来,眼神在警告尹峥话不可乱说。

尹峥便一副知道自己失言了的模样,垂下头去颤抖着身体,似乎是在害怕尹嵩再次施暴:“……我失言了。”

“看来是我这两天对你太好了!”尹嵩继续骂道,“你最好别有什么小动作,这新川目前毕竟还是我说了算。”

尹峥又往后缩了一下,没敢抬头看他。尹嵩也待不下去,便怒气冲冲地推开门走了。

“很快就不是了。“尹峥望着他的背影,轻轻地说。然后他忽然无声地笑起来,带着一种视死如归地坚定。

快要结束了。

尹峥想,他的计划已经到了最后一步,就算金川突然派人来访也不会改变这个结局。只不过事情还是多少偏离了原来的路线,让他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09

金川来使的脚程很快,像是递了信件的同时就起身出发了,信件传到的隔天就已经到了新川。元英并没有先去静园,而是直接进了宫。进了宫她也不急着跟九川事务司对接,仅是派了几个人去安排住处,自己则不知去向。有官员问起,她的下人便用去后宫看望和夫人和其他夫人了来搪塞。

不过她也没有误了正事,几乎是在尹嵩下了朝回到思政殿就一脚踏了进去,不卑不亢地站在尹嵩面前,款款施了礼。

“虽然你回到了金川,但这里毕竟是新川,“尹嵩坐在桌后,缓缓开口,”这礼节不合适吧。“

“以金川现川主的身份,应当是嫡长主向我施礼。”元英轻轻一笑,叫人递了折子上来。

尹嵩身体一僵,迟疑地抬起头:“元英先生这是在开什么玩笑。”

“准许新川压住川主患病的消息,却不准金川这么做吗?在嫡长主的治理下新川可是越来越傲慢了。”元英的折子抵到尹嵩手里,前金川主的笔迹清楚地写明了元英现在是金川新主的消息。

不等尹嵩反应过来,元英便继续说:“我此番前来就是想跟新川主交谈,还望嫡长主通知一下。”

“你既然知道川主感风寒,就应该……”尹嵩刚想用新川主的病还没好搪塞过去,便被门口出现的熟悉的身影惊了一跳。

——那分明是他那应当卧病在床的父亲。

为了等新川主自己松口,这些给他下药的日子,药汤都是川夫人看着新川主喝下去的。一开始新川主未察觉到药有问题的时候,是他自己不愿其他儿子前来探病,但后期药喝多了全身无力,就是川夫人一直在看护。明明不会有问题的……

“孤来了,金川有什么想谈的?”新川主踱步到元英面前,笑着看着她。

元英瞄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尹嵩,欲开口又抿了抿唇。新川主自是看懂了她的意思,对尹嵩招了招手:“老二这些日子也辛苦你了,暂时回去休息一下吧。我身体好的差不多了,可以处理剩下的事务了。”

尹嵩手臂不自觉地颤抖着,他深呼吸了两下,冲着两人作揖:“……是。”


——到底是怎么回事?!

尹嵩出了思政殿就往川夫人房屋走去,但刚走到门前便被人拦下了。

“你们什么意思?!”尹嵩有些焦躁,连质问的话用的都是吼的。

看门的兵卒面露难色,但手臂还是横亘在他面前不放开:“嫡长主,这、这川主方才下令让川夫人自省一月,非他允许其他人不能随意进出,我们也不是非要这样……”

尹嵩要推开他们的手一顿,心里凉了半截——如此说来,当是父亲知道了他的谋划。可是他是怎么知道的呢?尹嵩心下疑惑,转头去找到了平日里给新川主熬药的小厨,问他药是怎么回事。这小厨一下子就被吓哭了:“是……是有天和夫人的仆人从外边端水进来,不小心浇湿了那些药材,和夫人后来又遣人送了一批新药来,说是和之前的一模一样,嫡长主这些天太过劳累了,这事不用告诉您……我才没上报……”

尹嵩攥紧了手——好啊!他当时就应该掐死尹峥!他愤怒地转身,一心只想着去找尹峥当面对峙了。“和夫人”这个名字和尹峥在他这里就是紧紧捆绑在一起的,和夫人能发现药的问题并直接换了汤底,肯定有尹峥的指使。只是不知道他在他这么严密的看管下,究竟是如何将消息散布出去的。

尹峥啊尹峥,最开始我是想留你一命的。谁叫你……总是要往死里撞呢。

尹嵩的眼神变得阴鸷,他面部发紧,沉默地坐上了回捷园的马车,一副山雨欲来的模样。


所以说,人的直觉有的时候是挺准的。

被尹嵩揪着领子一把掼在床上的时候,尹峥这么想。他这个时候倒是不怕了,嘴角的笑容讽刺又刺眼。尽管被尹嵩大力地掐着脖子喘不过气来,他依旧笑着问道:“……计划失败……了吗?这么……气急败坏……”

看着尹峥这知晓一切的模样,尹嵩更坚信了这一切都是尹峥策划的。他俯下身,在几乎鼻尖相碰的距离咬着牙反问到:“都是你干的……?”

“咳……咳咳,我可什么都没干……”尹峥被逼出了生理泪水,窒息的感觉让他眼前模糊不清,只能感到有一个不断晃动的重影,“是你自己……造就的现在的局面……”

尹嵩松开掐着他脖子的手,改为拎着他的领子把他前半身拉起来,眼睛死死盯着尹峥的脸:“你什么意思?!”

“你不善,却又恶的不够彻底;想凭借嫡长主的身份……咳咳……上位,无奈德不配位,想……谋权篡位,又狠不下心去,”尹峥嗓子被掐的现在依旧发疼,可他仍持续不断地说,“一瓶足以毒死人的毒药,或是真用慢性毒药,你总能拖到父亲死的那一天……你也有无数次机会杀了我,可惜、你不够狠……”

有大志向,却无大能力;有高期待,却容不下比自己更优秀的人。总在自以为命运的裹挟中走,将所有的恶归结为是环境与他人的胁迫,手上沾满鲜血却标榜在心里标榜自己仍存道德。这便是他,尹嵩最深的心里其实都明白,所有看似无奈的选择都是他自己主动做出的,他明明不应该恨任何人。

可到了现在他依旧不能承认,尽管他攥着尹峥的领子的手颤抖着:“你到底怎么把消息传出去的?!!“

“二哥……”久违的、尹峥又叫起了尹嵩“二哥”,恍惚间尹嵩想起来,上一次他这么叫的时候,是准备自杀赴死的时候,“我从来不是孤身一人啊。”

他轻笑起来,想起从墙头摔下来的李薇,想起把自己砸倒在地的鸽子,想起在朝堂上逼要自己下落的尹岸,他知道,能走到今天这步并不是他一个人的谋划,他在这精心看护的牢笼之中传递个消息都提心吊胆,但他背后的人能从那些只言片语中明白他想要什么,并通过他们的努力去达到这个目的。与他比起来,尹嵩的身后可谓是空空如也。

尹嵩的盛怒似乎被一盆冷水浇灭了。

他揪着尹峥袖子的手缓缓放下,但却又猛地扯开尹峥的衣服——尹峥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恐怖的回忆涌入心头,反射性地又要挣扎,却被人反手死死按在床里。

“那就一起去死吧。”尹嵩确实感到绝望,但同时他看着六弟的面容,妒忌之心仍未熄灭。他知道,父亲和金川主谈话完毕后也基本上就等于他的死期,但谋划到头一场空的感觉使得他看着尹峥的微笑更加扎眼,便鱼死网破地说道。

尹峥面部朝下,汲取不到足够的氧气,身体剧烈地抖动着,想要逃离按在他后颈处的魔爪——

“川主有令——”

新川主的命令及时赶到了。

听着公公慢条斯理地对尹嵩进行着宣判,尹峥闷闷的声音也从被褥里传来:

“多行不义必自毙,

“这个道理,二哥应当也知道吧。”


10

尹峥被人搀扶着走出捷园的时候,一眼就看到站在门口的李薇。小姑娘穿了自己最华丽的衣服,像是在盛装等待自己回归。但一瞧见他的身影,她便丢了所有的礼仪,将手中的东西都推给玉瓶玉盏,步摇飞起来了也不管地朝他飞奔而来。

于是,像他濒死时梦里的那样,她又一次、或者说在想象中千千万万次,跑着进入他的怀抱。李薇抱住他的那一瞬间,尹峥才忽然认识到,自己抱着赴死的心态却又花费大心思做这个局,想破脑袋也要扳倒老二,最原始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想要再见她一面。

而现在终于,尘埃落定了。



后记:被李薇扑倒后的尹峥直接被转送至太医院,经过长期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折磨,他的身子亏空了许多,于是直接被新川主勒令回家修养身体——不过这回倒是无人敢质疑了。在养病的日子里,尹峥渐渐知晓了他被关起来的时候外边的变化。

首先是得到账本细目的尹岸压了尹嵩一头,而后他便没了消息,元英也是在这个时候决定签了和离书离开。不过她并不是抛弃了尹峥和李薇,而是准备提前实施自己的计划,尝试通过金川给新川压力让尹嵩放了他。谁知金川主听到自己女儿未经同意与人和离,竟是一气之下吐血卧病,在自家兄弟都是草包的情况下,元英力排众议做了摄政川主,各项工作都处理的很好,金川主不仅对长女改观,更是直接退居幕后让元英当了川主。不过通过李薇的信件得知尹嵩也摄政消息的元英并未将这事大肆宣扬,而是按兵不动。

而这边李薇恢复基本人身自由后,便天天抱着她那鸽子训练,然后就坐在正对着别院窗户的茶馆二楼观察院子里的情况,终于在某一天送出了消息。虽说最开始看到那纸条上的血迹时她的心都快停止跳动了(说到这儿李薇的声音变得很大,像是要让全九川都听到她的委屈似的),但看到附上的草药便大体能猜到尹峥的意思,叫来苏慎安排人去调查捷园的药品。

得到解药可能的配方后李薇又找海棠等人一通分析,把修改的药方给了郝葭。郝葭凭借着赵芳茹的“让她给川夫人送些补品,你(指尹嵩)总让川夫人在旁侍候川主,夫人身体也吃不消”为由送进宫去,郝葭问候完川夫人后,却并没急着走,而是与侍女换了衣裳,潜入和夫人的院子,将一切都和盘托出。心系自己最亏欠的孩子的和夫人,自是满心答应了帮助他们。

说来,川主痊愈的消息也是和夫人传来的。得知这个消息的元英立马送了急信去往新川,同时自己也启程来访。元英送了两封信,一封正式的给尹嵩递了过去,另一封则寄到了静园,因为是金川来使的信件,人们也知道金川来使与六少主夫人的关系,这信便没收到阻拦。李薇得了信,看过之后就去拜访了和夫人。

“……之后的事情你便知道了。”李薇说完,拿起一颗草莓就往尹峥嘴里送。

尹峥自然地张嘴咬住,含糊不清地问:“那你怎么当时没选择走呢?”

“这还用问吗,”李薇的眼睛笑得弯弯的,“没来得及走嘛!”

“哎呀,要是我走了,你不就真的没有依靠了嘛。”


--fin.


:最后是真的真的写不下去了,勉强把大纲走完了TT后记里是一些其他视角的故事,因为主线跟着尹峥走的所以很多讲不到,在后记里稍微完善一下剧情这样x

总之我也不是第一天当烂尾大师了各位读者轻点骂,依旧感谢大家读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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